
1916年4月29日,伊拉克库特城的白旗在底格里斯河畔缓缓升起。英国少将查尔斯·汤森德率领1.3万名士兵走出战壕,向奥斯曼军队投降——这是大英帝国自约克敦战役以来最耻辱的军事失利,也是一战中最大规模的投降之一。谁能想到,这个被欧洲列强讥讽为"西亚病夫"的帝国,竟能将日不落帝国的精锐之师围困147天?当西线战场的堑壕战陷入僵局时,中东战场正上演着改变世界格局的惊天逆转。
1914年8月2日,柏林与伊斯坦布尔签订的秘密盟约,将两个看似不可能的国家绑在了一起。对奥斯曼帝国而言,这是一场关乎生存的豪赌——俄国觊觎海峡控制权,英国垂涎美索不达米亚的石油,法国早已对叙利亚虎视眈眈。德国的出现恰逢其时,不仅提供1亿法郎贷款和军事顾问团,更以柏林-巴格达铁路的股权作为诱饵。
这条规划中的钢铁大动脉,从柏林经君士坦丁堡延伸至波斯湾,1914年已通车巴格达至萨迈拉段74公里。德国工程师在安纳托利亚高原炸开托罗斯山脉,用钢轨将战略物资直接送抵中东腹地。正如英国外交家艾尔·克劳警告:"若不能控制巴格达铁路南部,美索不达米亚市场将被德国商品淹没。"
展开剩余77%11月14日,苏丹穆罕默德五世在圣索菲亚大教堂宣读《圣战宣言》,号召全球穆斯林反抗英、法、俄异教徒。这份宗教动员令虽未引发印度与埃及的大规模起义,却为奥斯曼军队注入了精神强心剂。当德国军官奥托·冯·桑德斯重组第五集团军时,他发现这些装备毛瑟步枪和克虏伯火炮的士兵,正以宗教狂热填补着装备差距。
1915年2月19日,丘吉尔主导的达达尼尔海峡战役拉开序幕。协约
国集结50万大军(含澳新军团、法军和英印部队),试图突破海峡直取伊斯坦布尔。但穆斯塔法·凯末尔上校(后来的土耳其国父阿塔图尔克)率领的奥斯曼第19师,将加里波利半岛变成了钢铁与血肉的绞肉机。
在澳新军团湾的悬崖峭壁上,双方在400米宽的滩头阵地展开拉锯。土耳其士兵利用地形挖掘纵深战壕,德国顾问指导的炮兵将登陆联军压制在狭小滩头。至1916年1月撤退时,协约国伤亡近50万人,其中4.4万人战死;奥斯曼方面损失约25万人。这场战役不仅挽救了奥斯曼帝国,更催生了土耳其民族主义——凯末尔在战报中写道:"我命令士兵,要么战死,要么让敌人灭亡。"
当加里波利的硝烟未散,美索不达米亚战场又酿惨剧。1915年9月,汤森德率领英印第六师沿底格里斯河北上,企图夺取巴格达。但在泰西封战役损失4600人后,这支疲惫之师被奥斯曼第六集团军围困于库特城。
147天的围困中,英军经历了现代战争史上首次空中补给——但每天空投的27吨物资仅够维持最低需求。印度士兵因宗教禁忌拒绝食用马肉,非战斗减员急剧增加。三次解围行动均被努尔丁帕夏击退,2.3万救援部队伤亡过半。1916年4月29日,汤森德的投降让1.3万士兵沦为战俘,其中60%死于前往阿勒颇的死亡行军。
这场胜利的代价是奥斯曼帝国耗尽了最后精锐。当英军1917年卷土重来时,巴格达已无险可守。3月11日,英国将军弗雷德里克·莫德率军进入这座千年古都,石油资源的控制权悄然易手。
两场战役折射出奥斯曼帝国的战略悖论——加里波利的胜利消耗了帝国最精锐部队,导致美索不达米亚防线空虚;而库特的辉煌胜利又让德军误判形势,拒绝增兵巴勒斯坦。这种战略资源错配,最终使奥斯曼在1917年同时面对艾伦比在加沙的攻势和英军在巴格达的推进。
在巴勒斯坦战场,一位名叫T.E.劳伦斯的英国情报军官正在改写战争规则。他策动哈希姆家族的阿拉伯起义,炸毁汉志铁路,迫使奥斯曼分兵20万镇压。这些穿着阿拉伯长袍、骑着骆驼的游击队员,用原始战术牵制了帝国最精锐的部队。
1918年10月30日《穆德洛斯停战协定》签订,奥斯曼帝国寿终正寝。但胜利者绘制的地图埋下了百年祸根:《赛克斯-皮科协定》将美索不达米亚划给英国,叙利亚归法国,巴勒斯坦成为国际托管地。当石油公司跟随军队进入基尔库克油田时,他们或许没想到,这条未完工的柏林-巴格达铁路,将在一个世纪后成为大国博弈的新战场。
今天的中东乱局,仍能看到当年的战略遗产:土耳其与伊拉克的边境争端、库尔德人的独立诉求、波斯湾的石油利益争夺,甚至ISIS的"哈里发国"幻想,都能在1914-1918年的博弈中找到源头。正如历史学家所言:"一战没有结束中东,只是暂停了冲突。"当我们审视现代中东的版图时,不妨想起库特之围的白旗——那面旗帜落下的地方,正是今日世界的火药桶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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